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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我也喜欢你啊


  狂风呼啸着,仿佛在诉说着被黑暗淹没的一切希望和光明。
道路上,哀嚎遍野,少了几分往日的热闹喧杂,多了几具饿死街头的枯骨。在一片悲哀之中,迎面走来一位身着玄衣的少年,面色惨白无光,仿佛游荡在街头的行尸走肉一般。
罗沐阳满脑子都是刚才程瑞说的那句话,是啊,当是韩尚景明明可以纵身跳下来救自己,可是他没有。宁愿让他一辈子活在愧疚之中,也不会因此而感到悔恨。
相反,如果自己死了,对于韩尚景,对于柳家,这也未尝不是一种解脱。卸下了自己罗家余孽的负担,或许,韩尚景和阿茗日子会过得更好,柳伯父和柳伯母也不必为了护这个一个累赘而担惊受怕。
韩尚景的选择不是没有道理的,为了整个玄门,为了整个柳家,放弃一个兄弟,这是他目前最明智的抉择。
罗阴告诉自己,他不会怨恨任何人,更不会伤害任何人。
正时沉迷在自己的痛苦之中,却感到背后一阵疼痛,如蚂蚁在撕咬自己的脊背,回过头去,却发现十几个衣着朴素,嘴口掩着白布的小屁孩,一个个手中拿着尖锐的小石头,朝着自己疯狂击打。
“驱瘟神!除鬼王!”
“赶走玄冥大坏蛋!”
“是你杀了我阿娘!”
“是你把瘟疫带到弥州城来的!”
孩子们好似恨透了眼前这位刚刚恢复元神的玄冥祖师。而众人就在听闻玄冥二字后,吓得魂不附体慌忙逃窜,各回各家紧闭门窗,独留一条细缝,遥观这几个倒霉孩子的下场。
一下子,整条街空了,只剩下无人认领的几具腐烂的尸体,和面前披麻戴孝带着哭腔的一群小儿。
“什么!”
罗阴这才醒悟过来此刻眼下的弥州城变化是如此巨大,死伤枕惜,饥馑荐臻,百姓们都被困在弥州城里等死,得了瘟疫的流离在曲折道路上,远观而去皆是尸体铺成的道路。
四处都是瘟疫横行,一车又一车的尸体正由几个亦得了瘟疫的孤寡老翁运往不远处的百鬼崖进行随意掩埋,形成了一座壮丽的血骸尸山。
“这……这不是我做的!”
罗阴无助辩解道,此刻如此强大的他自然是不会在意小孩子在背后的捶击,只是被扰得不耐烦,又被大伙儿一而再再而三的误会,这让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戾煞之气,便在孩子们攻击的瞬间,泛红了眼眸瞳孔,拳头握得紧实,身后,便是巨浪滔天的腾龙黑气。
“我说了……”罗阴垂着几缕细发,只是感觉这般大的误会压得自己抬不起头来,“不是我!”
黑压压一片的玄冥气流顿时引来天空一朵巨大的乌云,将整个弥州城紧紧包围着,那几个小孩子自然被吓破了胆,可是他们不知道该往哪里逃命,因为,他们的家人都在这场瘟疫中丧生了,现在的他们其实和罗阴一样,都是没有家的孩子。
他们被眼前罗阴的恐怖模样吓得抱在一团,四面八方邻里房门紧闭,没有人愿意出头收留他们,他们也不知道往哪跑,那就等死,只见他们一个个坐在地上绝望的抹着眼泪,濒死之人,却伤心痛哭自己逝去的亲人。
“爹!娘!”
“我想要我的爹娘回来!”
“我要我的爹娘!”
其中有一个年纪稍大的,将一群孩子死死护在身后,抹干了眼泪,握着稚嫩的拳头朝着罗阴冲过去。
“罗阴!你还我爹娘!”
“爹……娘……”
罗阴血红的眼眶中瞬间闪过一丝光明,玄冥邪气也渐渐压制了下去。
他是想到了自己,当年那个跪在金陵罗府前晕厥痛哭的少年。
还记得那年,韩尚景冒死冲进火场拼了命将自己背了出来,傻福不负知遇挡在自己跟前葬身火海。那时的自己全身剧烈地颤抖,眼泪不能遏止地往外汹涌,跪在火海面前,无力握拳,狠狠抓透脚下的泥土,手满是烧伤的血痕,乌焰落幕,刺痛心间,喊不动了,仍是忘不了哭泣着挣扎:“还我爹娘……爹!娘!”
“爹……娘……”
和现在的场景,为何如此相似?这几个孩子可以说是这场瘟疫中的幸存者,同样,也是这场瘟疫中没了父母的受害者。
罗阴收回了手中的玄冥之气,此刻,在孩子们的面前,他显得格外无助委屈。
“罗阴!你个玄冥大坏蛋!”
任凭孩子们一拳又一拳重重打在自己的身上,他却软的像一块橡皮糖,被几个小屁孩狠狠踩在脚下。
一旁躲在屋子中的众人静观其变,见几个小屁孩便将罗阴收服住了,料想这玄冥祖师的名声也不过是个噱头罢了。挨个变成了除恶扬善的大英雄,跟着紧着端出自家的木棍铁耙,朝着罗阴一顿痛打。
堂堂的玄冥祖师,居然变成了过街老鼠,招致人人喊打的对象。
“把瘟神赶出去!”
“都是因为你!害死了弥州城多少人!”
罗阴没有还手,以他现在的能力,他只要轻轻一笑,手指捻动轻佻,完全可以将这些平民扼杀在玄冥法术之下。
可是他没有这么做,他记得自己的初心,纵然得了玄冥之术,亦诚善行之举!
“不能哭……哭了晚上会尿床的……”这是柳夫人在罗阴小时候说的,为的,就是要他坚强,而罗阴,就是成为了不可一世的玄冥祖师,脑中亦记得初心几何和……柳夫人的一字一句。
他被众人逼到百鬼崖前,但听见空中徘徊着几只低旋的乌鸦,等着下一轮新鲜的尸体做是晚餐。
“让他去给我们的亲人陪葬!”
身为玄冥祖师的罗沐阳站在百鬼崖前,望着下面糜烂满身的尸体,没有一丝一毫的逞能意气,脑袋嗡嗡作响,眉头紧皱,脸色苍白,嘴角抽搐,全身蜷缩,身体抖得厉害,眼前一片模糊,手紧紧的抓住胸前的衣服,跪在悬崖之前强忍着痛苦痛骂韩尚景:“韩尚景!这是你欠我的!”
罗沐阳捂着耳朵接近昏厥倒在地上,此刻,鄙夷,讽刺,咒骂,就连整个大地之上的空气都将他鄙视的体无完肤。
“下去!”
“下去!”
“滚下去!”
“给我们的亲人陪葬!”
无助的翻滚将他彻底倒向了深渊,他一手抓着悬崖边摇摇欲坠的岩石,断崖下便是滚烫的岩浆,掉下去,便是灰烬。
听着耳边的狂风呼啸而过,骤雨打湿他的脸颊,铃声停,梵音落,罗沐阳却已经成为了半死不活的孤魂,他再次望下毫无生气的百鬼崖之下,眼神暗淡,苍然无力冷笑。
“罢了……”
他不想再做任何的抵抗,草草一句“罢了”而已,闭着双眸,想象着上面的人群之中,就站着韩尚景,他,没有在自己最无助的时候挺身而出。
松手,坠落,凡尘……
“其实我很乖的,为什么,就没人相信我呢?”
他知道,自己不会死,只会堕落,一个劲儿的堕落在凡尘之中。在百鬼崖的最底端,做着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而这百鬼崖,也终将成为了玄冥祖师的老巢。
在百鬼崖的日子到底有多痛苦,这是无法用文字阐释的,只有罗阴自己最明白,背叛,杀戮,百鬼反噬的痛苦,如蜱虫钻入内脏啃噬你的五脏六腑,儿这一切的绝望无助只有他罗阴一人无声无息的默默承担着。
一个人,仿佛和这座百鬼崖融为了一体,他成为了乱葬枯骨的掘墓人,将上面扔下的尸体一具又一具安安稳稳埋葬在百鬼崖之中,不知疲倦做着最底层最卑微的活儿,若是有枯木逢春之季,还不忘在坟墓上为竖个墓碑,就算不知道陌生枯骨的名字,那就以抛下的时日记之。
今日抛下的尸体渐渐变少了许多,看着这阵子的瘟疫正在过去,罗阴心中亦替上面欣慰了不少。
“我帮你……”
正在埋头苦干的时候,罗阴忽然间觉得身边多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一双洁白细腻的双手,焕然捂住了罗阴,回头,正是许久未见的青时。
青时不语,将罗阴抱在怀里轻吻他沧桑的眼眸,“受苦了……”
“阿玉……我可乖了,我没有做任何坏事!”
“我知道。”
“可是他们为什么都怕我。”
青时笑得出神,用一双炯焯的眸子注视着坐在一旁的罗阴,痴情回答道:“凡人都会恐惧比他们强大的生物。”
在百鬼崖的这些日子里,罗阴也在磕磕碰碰中搭建了一所属于自己的小木屋,虽然有些破落,但现在看来,住下两个人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也是不错的。
曾时桀骜的少年,今朝躺在满是尸体的悬崖下,丝毫没有畏惧感,反倒更为自在,这些日子,他想通了许多事,觉得相较于活人,死人其实更加安分。也不知是不是法术使然,他更愿意和死人待在一起。
“可惜了我一辈子都要待在这里。真是怀念过去柳府的日子,也……好怀念桃源仙境。”
青时侧过头去,注视着仰望星空的罗阴,轻轻扬起凄美又近乎完美无缺的唇角,淡然一笑:“其实,待在这里也挺好的,没人知道我,我也不必为了躲你而担惊受怕。”
“躲我?你,为何要躲我?”罗阴心中满是好奇,其实这个问题,他早就想问了。
“因为我是青时玉,一生的职责便是默默守护着所向之人。”
“为何要默默?”
青时哧声一笑:“因为……这是你父亲罗大人的命令。”
“可我父亲为何要下这般死命令?”
“不知道……可能是怕我……误了你一生。”
青时不知从哪里折来一根竹子,将细长的竹子开了好几个洞孔,不出意外,成了一根雕刻精美的笛子,将他展示在罗阴的面前,灿然一笑:“给笛子取个名字。”
这一笑投入罗阴的眸底,灿若朝阳,就在青时微笑的一瞬间,罗阴心中所有的不快就在一瞬间烟消云散。
“玄韵……如何?蟠龙直上步青云,作客苍穹引玄韵。”
罗阴话音刚落,青时便轻佻着手指将他刚才所说的名字和诗句全都刻在了黑色的竹笛之上,宠溺说道:“听你的。”
但见青时一抹闲愁挂上眉梢,拨动轻巧的唇,一曲悠扬的曲子就这样从他的笛声中传出,飘荡至百鬼崖外的柳府……
这首曲子一直传到柳府大小姐柳烟茗的耳朵中。阿茗提着罗裙百褶,跑向父母的房间
“是……仙乐歌……父亲!是仙乐歌!”
柳劲生此时也正听着不知来自何处的曲子,但见他眼眶红了一圈,只是对着外面止不住的点头。
“罗二哥哥,我就知道你还活着……我,一定会找到你的!”
百鬼崖下,罗阴一遍又一遍回忆着仙乐歌的调子。
“阿玉……你真好,我喜欢你。”
青时停下手中的笛子,问道:“何以见得?”
罗阴摆着手,试图抓住摘下夜空中闪烁的繁星,无挂无碍笑说:“因为,你吹笛子给我听啊。”
“原来,喜欢一个人就要吹笛子给他听啊?那我教你吹笛子啊……”
“为何?”
“因为……我也喜欢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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