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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又睡了一个小时, 饿了,连漪就醒了。

她摸了一下眼尾,竟莫名有几分潮意。

她还记得是因为梦, 梦里的场景已不那么清晰, 她在黑暗的房间里出神了好一会,才拿起手机。

微信消息还是几十分钟前沈思晏说他上高速了, 连漪算算大概还有一段时间才能过来,想着他在高速上不方便回消息,连漪便只回他:“知道了,好好开车。”

十月底, 天气逐渐转凉了,气温从二十多度骤降到十几度,到了夜晚, 北风开始呼呼地吹。

酒店的窗隔音不好,窗户被风刮得如吹口哨一般呜呜作响。

睡不着了,连漪索性加了一件黑色的风衣外套出门了。

睡前卸了妆,醒来后戴了口罩和帽子, 出门口红也省了。

酒店附近有一条商业街, 清晨送新娘回娘家时便路过了那一条街, 那时还早,街面上的路人寥寥无几。

现在入了夜,商业步行街喧嚣起来, 挂在商业街上的彩灯都亮了,路口有各个品牌的指示牌。

连漪手插着兜, 抬头向上看,看到了在建筑物上方还有一个坐着的巨大小丑雕塑。

北风也没能吹灭热闹,街面上的人摩肩擦踵, 正是饭点,每家店都宾客满座,连漪走了好一会,看到有家不起眼的关东煮小店,她拐了进去。

店铺很小,只有最里面还有一个空位。入门处是自选关东煮区,连漪吃过的没吃过的都拿了一遍,别人端上来都是一小碗,她是一大锅。

不在意别人打量的视线,连漪摘下口罩,将头发松松地扎在脑后,先夹了一颗鱼丸吃。这家关东煮汤汁浓厚,丸子里的馅料丰富,竟比她以往吃过的都好吃,

连漪难得对关东煮来了兴趣,她拿出手机,边吃边搜“关东煮怎么做”。

最靠里的位置光线黯淡,只有手机上的白光照着她晶莹的肌肤。连漪又咬了一口鱼丸,被鱼丸里迸出来的汁水烫到,她吐了吐舌头,用纸巾掩住唇,不停嘶气。

就在此刻,手机上跳出一条沈思晏的消息,“我下高速了。”

下高速了,过来也就不远了。

外边的风刮得门口的门帘都哗哗作响,她不想动。连漪又发了这家关东煮店的定位过去。

连漪走进店内的时候是不为人注意的,她也坐在角落,与周旁的热闹相隔。

她被注意到是她摘下口罩后,她身上有自己都未曾注意过的气质。清冷的静默的,侧脸的轮廓有着独特的美感。

鬓角垂下的发丝被她挽在耳后,抬起的手腕都是晶莹透白的。

坐在靠门一侧的一个男生踢了踢同伴的脚,对着角落的位置抬抬下巴,一桌的男生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小声道:“靠,美女啊。”

“你们觉得她是做什么的?”

“白领么?反正不像学生。”

“我猜是英语老师。”

“哈哈哈我也觉得有点那气质……”

当看到她握着手机微微的笑的时候,这一桌男生又安静了。

她的眼底有她自己都未曾留意的温柔,点点的光在眼底晕开,纤长的睫毛一眨,如扑朔在少年心上的蝴蝶,连漪阵阵。

瞿成心跳狂跳,连着脸上都带上了血色的红。

“我靠,真的好漂亮。”有人举起手机用手肘挡着偷偷地拍。

“你们敢去要微信吗?”有人怂恿。

“算了吧,长这么好看,肯定有男朋友了。”

“试试啊,试试又不吃亏!”

“哎,瞿成,你去哪?”

连漪身侧落下一块阴影,她抬头看,是个穿着球服的少年,头上戴着运动护额,手上戴着手腕,僵硬不自然地站在她旁边。

“你好。”少年说。

连漪有些诧异地点头,“你好。”

少年支吾了许久,连他身后很远的朋友都吆喝着凑起了热闹。

憋了好一会,少年郑重地问:“我能要你的微信吗?”

“微信?”连漪哑然失笑,她打量了一下就清楚是什么情况了,她温和地笑着,“你上大学了吗?”

瞿成飞快地道:“我高三,明年就毕业了。”

“……”连漪。

她压住了心底的惊诧,忍住了哧笑。

见她眼中浮起笑意,瞿成问:“你呢?”

连漪还是没忍住笑,她扑哧一声,笑弯了眼,“小朋友,我研究生都毕业两年啦。”

没想到她会大这么多,她“小朋友”的称呼仿佛晴天霹雳,瞿成被雷了个外焦里嫩,好一会,他又不死心,问连漪:“你是哪个大学毕业的?说不定,说不定我明年也能考上。”

连漪看着他,顿了好一会,见他眼神执着,很是坚定,她温和地说:“燕湖大学。”

瞿成:“……………”

“对不起,打扰了。”他立马收回手机往回走,走了两步,他又觉得自己这样实在太怂了,他回头道:“还有一年,我……燕湖大学也不是不可能!”

被这位陌生少年突如其来的中二气场冲击到,连漪笑了起来,她认真道:“加油。”

被她注视的目光一烫,少年慌张地逃回了原位。

少年铩羽而归,同伴们止不住地揶揄,一桌人嬉笑吵闹了会,说着去打球就都走了。

被高中生要微信的事迹简直可以列入人生简历,连漪觉得刚刚的事实在好笑,发微信和沈思晏说:“沈思晏,竟然有高中生来找我要微信。”

沈思晏:“?”

沈思晏:“不可以”

连漪逗他,“什么不可以?”

关东煮店的门帘忽地被掀开,大风呼呼刮了进来,连漪顺着风声看过去,看到了穿着一身西装的沈思晏,连漪一眼认出来,那身西装便是她买给他的那一身。

西装熨烫的工整笔挺,他的眉头却打成了结,脸上的表情很臭,他气急败坏地掀开门帘走进来,在其他人都将视线放在他身上时,他的视线环顾整个店面,然后步伐坚定地朝连漪走过去。

连漪将手机倒扑在桌面上。

沈思晏朝她走了过来,眼神里简直丛丛冒着火光,他不再和她委婉,伸手咬牙切齿道:“手机!”

“怎么啦?”连漪笑着看他。

沈思晏还是很生气,他又重复了一遍,“手机。”

他偶尔的小性子比好脾气可难得多了,连漪心情好,乐得哄着他,将手机递给他,“好,给你,你要干嘛?”

沈思晏打开微信,连漪通讯录新的朋友里最上面只有一个alfred,备注“我是许年”。

“是他吗?”沈思晏恼火地问。

连漪支着下颚看他,嘴角还是笑着的。

“我在你心里是连高中生都不放过的人吗?”她扬眉问。

沈思晏气得咀嚼肌都鼓起来了,他点开alfred的头像,只见年龄那写着31,气焰顿时一灭。

“你没加吗?”他低声问。

“我应该加吗?”连漪反问他。

沈思晏瞪圆了眼睛,护食的小狗似地一口否决:“不行。”

“笨蛋。”连漪笑骂了一句,玩笑适可而止,她拉过沈思晏的袖口,道:“衣服合不合身?”

沈思晏不生气了,将手机还给她,说:“合身的。”

连漪问他:“今天怎么穿这身衣服来了?”

“想给你看,好看吗?”沈思晏眼睛亮晶晶地说。

连漪哄他:“好看,你穿什么都好看。”

沈思晏顿时喜笑颜开。她又拉他的手,将筷子递给他,说:“吃关东煮吗?我吃不完了。”

被她温柔纤细的手指一裹,别说关东煮,就是一碗豆汁儿他也能全喝了。

沈思晏拖过旁边的椅子,将连漪的关东煮端过来,一口一个,不一会就将剩下的小半盆吃完了。

连漪则一直支着下颚带着笑意地看他。

“吃饱了吗?”她问。

沈思晏诚实道:“五分吧。”

“嗯,走吧,带你去逛点别的。”

“要开车吗?”

“不用,就在附近逛逛。”

没有女孩能逃得过精品店。连漪背得起六七位数的名牌包,也喜欢几十来块钱的帆布包,她问沈思晏挂在墙上的帆布包怎么样,沈思晏看每个包都说“好看”。

“这个花纹你不觉得太多了吗?”连漪背着一个包,站在镜子前反问沈思晏,沈思晏拧着看了会,像做什么高深的数学题一样,好一会,他说:“是有点儿花。”

连漪斜瞥着他,“你不用附和我,你怎么觉得?”

“我喜欢这个。”沈思晏指着另一排货架上有只小狗图案的黄色包包说。

连漪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确认了一遍:“那一个?”

“对!”他肯定。

连漪走过去,忍不住吐槽道:“沈思晏,你好土啊。”

她说着,手上还是把提着的包放回货架,将沈思晏指的包摘下来。

“土吗?”沈思晏走在她身边,指着包上的玩偶说:“这个小狗不是很好看吗?”

呆头呆脑的小狗眼睛还是活动的眼珠子,一晃就滴溜溜地转,四条玩偶一样的腿,摸上去软软的,连漪拍拍狗头说:“沈思晏,乖一点。”

沈思晏:“?我哪不乖”

黄色的布偶包和连漪一身黑格格不入,她却也无所谓,买了单,背着精品店买的四十来块钱的包带着沈思晏逛奢侈品店。

高档的香水专柜里顾客寥寥无几,连漪一走进去便被柜姐围上了。

“有出新香吗?”连漪问。

在香水店她喜欢在空气中喷一点,给沈思晏闻,柜姐介绍着香水的前调中调后调,沈思晏闻着每一个都感觉都是说不出来的味道,闻多了眼睛里眼泪开始打转,止不住地打喷嚏。

柜姐还在做推荐,按了一下喷嘴道:“这一款是今年卖得最好的,是一款女士甜香……”

沈思晏喷嚏打得脸都憋红了。

连漪用湿纸巾擦了擦手腕,道:“走了,不看了?”

“不买吗?”沈思晏双手用纸巾捂着脸,两眼泪汪汪。

连漪脚尖一点,从高脚凳上跃下,她道:“不买了,带你去看衣服。”

“小姐,是不喜欢吗?我们还有经典款的香水……”

连漪将纸巾折叠了一下,递给沈思晏,她笑笑说:“他不喜欢,不买了。”

看着装,柜姐以为付款的是男生,只能懊恼地看着他们离开。

走出了香水店,沈思晏才吸了一口新鲜空气,连漪看着好笑:“你香水过敏啊?”

“没有,”沈思晏摇头,他说:“我喜欢你以前的香水味。”

“以前?”连漪笑了,“那是罗意威的男香,品味不错啊沈思晏。”

这是沈思晏的知识盲区,他搭不上话,他想着香水品牌,还有前调中调后调是什么意思……

他是一张白纸,第一个给他上色的人,是连漪。

逛完了一条街便返回到酒店,睡了一下午,连漪没有睡意了,但沈思晏却是开了很久的高速过来的。连漪没有急着回去,既然酒店已经续住了一晚,那不如明天再走。

对沈思晏而言,只要和她待在一块,是在酒店还是家里都无所谓。

沈思晏习惯随身带着电脑,连漪便借他的电脑处理一些工作。

她登录自己的邮箱,在收件箱里收到除了学生作业,还有她硕士导师的一封邮件。

导师很直白地问她有没有想法回去读博。

看来是十月初她在燕湖大学和一位老师说的话传到导师耳里了。

连漪研二的时候导师就说她学术能力很不错,问她有没有读博的想法,连漪当时只想工作买房,独立生活,婉拒了导师,她当时给的理由也没有把话说死,只说是想在社会上磨砺两年再回来读博,导师默许了。

可她找的工作和导师给她的建议毫无关联,导师又是痛心又是惋惜,后来毕业那天,导师给她留的一句话是“连漪,你总有一天会回到这个圈子来的”。

在研究生期间,连漪发表的期刊论文甚至可以和一些博士生相媲美,跟导师做的项目里不乏有国家级的,所有人都以为她必然前途光明,就连导师也有意给她铺路,可她却没有按着任何人的想法走,她去了私企做培训老师。

不是培训老师不好,只是她本应该有更广大的舞台。

最后导师把原因归结在她家庭上,恨铁不成钢道:“连漪,你总有一天会后悔的!”

连漪当时卖乖地笑道,“那就后悔了再说嘛。”

导师对她无可奈何,只点点她说:“你以后要是混得不好,不要说是我的学生。”

导师的痛惜溢于言表,要是父母,见她这么“自毁前程”的,恐怕恨不得将她扫地出门。

这还是连漪毕业后第一次收到导师的邮件。

她清楚如果她仍然一意孤行或者视而不见,可能这就是导师给她的最后一封邮件了。

对于学生而言,导师是唯一的,可对于桃李满天下的导师而言,即便是再优秀的学生也未尝没有第二个。

两年过去了,导师仍挂念着她。这一份挂念除了为人师的职责,又何尝没有出于长辈的爱护?

她即便是铁石心肠,也不忍心让真正关心她的人一而再的寒心。

她点击了回函,在正文中写下“drwu,i want to”。

写到这她停住了手。

浴室门一响,沈思晏裹着浴巾走了出来,看到她坐在窗边,他朝她走过去,轻声问:“今天有很多工作吗?”

她顿了一下,手腕轻移,关掉邮件界面,她抬头温和地笑笑道:“没有工作了。”

“休息吗?”

“休息。”

她一起身,沈思晏就双手揽住了她的腰,将她抱上了床。

吊顶的灯光刺眼,连漪倒在床上,手臂遮挡着眼睛,“关灯。”

沈思晏走去将灯关上,灯光暗下,室内一片漆黑,他走到了床侧,向她的轮廓倒下,手臂撑着俯在她身上。

他的呼吸刺得她有些痒,连漪用手挡着他的唇偏开头,笑着明知故问:“干嘛?”

“今天,我算家属吗?”

他还记得她那天用来敷衍打发他的话。

“算。”

“什么家属?”

“……弟弟。”

“嗯?”沈思晏低声威胁,环住她的腰,将她往身前一拉,紧贴上。

“痒,别摸。”连漪扑哧地笑,躲他作怪的手。

“我是什么家属?”他的膝盖嵌入她膝盖上方的内侧床单上,微微的移动。

连漪笑得憋红了脸,反问他:“你说是什么家属?”

他顿了顿,说:“老公。”

在这个地方,说的话都是情趣,连漪揽住了他的脖子,满足他:“老公。”

她咬着尾音,轻轻地发嗲。

“啊!”

他发了狠,吻着她的脖颈咬下一道痕。

连漪吃痛,瞪圆了眼睛责备他,“你属狗的吗?”

他温热的手指摩挲着她的伤痕,欺身而上,轻吻她的耳侧,低喃道:

“我属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箱日记:

817日,今天的更新早点发,相逢即是缘,我没有越界,你不要锁我。(可怜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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