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梦半醒间，有人坐在她身旁。
她实在疲惫，以为是祁子骥回来了，继续沉沉睡去。
傅景烟再次醒来时，夜色正浓，弯月儿挂在天幕正上方，惨淡的月色如水潺潺。
屋里的中药味久久不散，红烛滴泪摇曳不止，脑子里的沉重感也一点点散去。
芷秋就守在床前打盹，听了细微的动静睁开了眼，见她醒来，大喜过望：“小姐，您可算是醒了！可要喝些水？”
睡了这么久，喉咙的确又干又热，傅景烟抿了抿茶水润喉。
虽然头依旧有些昏胀，身子也痛得像被人拆过重新组装一样，但有股内息开始缓缓流淌，滋养全身。
“我睡了多久？”
“小姐，现在正是三更，您睡了快三十个时辰了。”
傅景烟轻轻颔首，动了动手指，眸子里的血丝交杂，她问：“殿下呢？”
“姑爷在书房休息呢！”芷秋不敢抬头直视她的目光，“姑爷守您一整日，直到太医说您脱离了危险，才将将回院里歇息。”
以为他是累着了歇息去了，转念一想他分明答应了要陪着她，即便累了也该在这儿休息。芷秋又是这样子——
傅景烟心底的那种感觉越发强烈，不由得沉了面色，周身温度直降。
“他人呢？”她沉下脸来，连语气都严厉得可怕。
“昨日姑爷刚从您房里走，豫王殿下就来了，奴和寒夏拦不住豫王殿下。奴通知去姑爷时，刚好瞧见姑爷用匕首扎了自个儿，都没来得及包扎就赶回来了。”芷秋小心翼翼地答，每说一句都要看看她的脸色。
“你继续说。”
芷秋不敢再瞒，老老实实地答：“豫王殿下坐在塌边看着您，姑爷见了本就生气，豫王殿下还说要带您离开。姑爷发了好大脾气，豫王殿下为姑爷所伤，才回府去了。姑爷也因才中伤自己，也未能完全占得上风。”
“而后呢？”傅景烟反手就掀翻了床头的茶盏和空药碗。
“姑爷在您房中包扎了，也不听劝，就守在这儿。直到云太医说您无碍了，姑爷才倒在榻上，宋时这才把姑爷送回了书房安歇。”
傅景烟翻身下了床，一身中衣面颊含冰，才一出去就碰见了迎面走来的宋青，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地朝书房去了。
宋青从善如流地跟在她身后，也不多问。
夫人怎么越来越像主子了？宋青心道。
她自幼时与景然切磋，小的时候，傅景然和她也常常因为控制不当伤了对方。虽会自责，绝不至于自伤。
刚才芷秋说他自伤，若非极愧疚，是断断不会为之的。她尚且认为他这一世没有对不住她，若是愧疚，只会因为上一世。
是的，盲点越来越清晰。
她终于察觉到了。
她方才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过往祁子骥与她说的伤人话和今生他说的那些好听话反复在她脑子里回荡。
她其实是迟疑的，甚至不太愿意接受他也是活了两世的人。虽已有答案，心中却迷惘，她不晓得该如何面对上一世的他。
尤其——
“若有来世，为牛为羊我也再不要遇见你。”
走到书房门口，她停了脚步，只面对皎皎明月，“宋青，你老实和我说，殿下何时开始变成这样？”
宋青一边思索一边道：“有段日子主子心情不太好，朝中重臣见了主子都是躲着走，后头圣上让您和小侯爷陪同主子东去，主子的心情才渐渐好了。”
她闭了闭眼，难怪！
想来是同她回到了差不多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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