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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3章


虞葭亲事再次落空,没过一天便传得满城皆知。雁县也就这么大点儿地方,谁家发生点事都瞒不住,更何况虞家和李家相亲之事。

李公子好端端的突然就落水被传的神乎其神,只一夜之间,虞葭的名声又添了笔浓墨重彩。

以至于隔了几日,虞葭再出门时,还时常收到或嘲弄或怜悯等各种怪异的目光。

就比如这会儿,虞葭和好姐妹岑青青一同去首饰铺子取头面。半个月前虞葭就在这里订了副头面,用料足,款式也是最时兴的,本来还挺高兴呢,结果出了铺子门口就见几个女子迎面而来。

虞葭脚步一顿,对面几人也远远停下,有些不敢靠近似的。

“哎,她怎么在这?”

“是啊,都出了这样的事怎么还好意思出门?”

“我听说李公子都被吓得不轻,可她倒好,转头就出门逛街了。”

“天呐,李公子真可怜!”

“是呢!”

她们这声音不大不小,有意让虞葭听到。说完了,还拿眼角悄悄地瞟虞葭看她是何神色。

这几个女子也都是虞葭认识的,平日里出门做客吃茶总要遇上那么几回。但虞葭长得太耀眼,穿着打扮也比她们好看,每回都是宴会上最夺目最引得男子爱慕的那个。

因此,多多少少惹得她们嫉妒不喜,但凡不喜,就喜欢拿虞葭的亲事出来说说,仿佛这样就能让自己心里平衡些。

虞葭听到这些话不痛不痒,倒是她身边的好姐妹岑青青是个暴脾气,二话不说就冲上去。

“你们几个还未出阁就这般碎嘴你们家里人知道吗?”

“这么喜欢当街搬弄是非,就不嫌丢人?”

其中一个女子没忍住小声还嘴:“屡次相亲都失败的人都不嫌丢人,我们丢什么人?怎么,还说不得了?”

岑青青扬起拳头,在那女子面前晃了晃:“是吗?那你再说一遍。”

此时铺子门口进进出出人不少,听到这边动静皆纷纷转头看过来,有人还驻足瞧热闹。

虞葭垂头站在一旁,熟门熟路地拿着张小手绢压眼角。

没办法,这世道就这样,人们认定你不祥,那你就百口莫辩。与这些人理论难免愚蠢,但也不能当做若无其事,样子还总归要做做的。

她凄然道:“青青,莫与她们争辩,我们回吧。”

虞葭长得好,再配上她这副伤心楚楚的模样,不禁令人同情。

有人看不过去,说了句:“虞姑娘遇到这事也倒霉,你们几个当街说人是非,可还有点同情心?”

“就是就是,几位姑娘还是嘴下留情点好。”

“哎,虞姑娘也算可怜人,都是年轻女子,何苦为难人家?”

七嘴八舌的,门口的风向瞬间就变了。

几个女子顿时脸颊涨红,之前那打头的女子见势不妙,拉着小姐妹们就赶紧离开了。

虞葭盈盈行礼道谢:“多谢诸位今日为我说话,小女感激不尽!”

“你看看,多懂礼的姑娘啊。”

人群散去后,虞葭收好帕子放进袖中,跟好姐妹岑青青说道:“适才的情况何须你出头,你这脾气即便有理也会变得没理。”

“谁叫那些人跟长舌妇似的,我看不惯。算了不说这个,”岑青青问:“还要去其他地方吗?”

“不了,”虞葭摇头:“怪没意思的,你也早点回去,莫让师傅再叨念你。”

“好。”

两人就在铺子门口道别,各自上马车离去。

这一幕,恰巧落入了路边马车里坐着的男人眼中。

傅筠今日出门办事,马车停在这等人。正阖眼歇息时听到女子斗嘴,其中一个声音还有些耳熟,便顺着方向瞥了一眼。

果真是那日在崇明寺拦马的女子。

她一身素衣长裙,腰间系着一根浅色绸带,就那么低头站在台阶上,身姿单薄,模样可怜。

从适才的话中,他大体推算得知,那李公子落河,导致她相亲失败被人说了闲话,这会儿站在台阶上默默揩眼泪。

傅筠垂下眼睫,沉默了会儿,抬眼再去看那女子,只见她小脸怯怯,想必那些话让她极为伤心难堪。

没过多久,那女子终于上马车离去。

“看什么呢?”宋景琛进了车厢:“刚才那女子是之前在寺院见到的那个?”

“嗯。”

“你莫不是”

宋景琛八卦之心刚起,就被傅筠危险地扫了一眼:“事情办完就走,少废话。”

“行,”宋景琛摸摸鼻子:“不过,我刚看见有几个男人尾随那辆马车而去。”

“但想来咱们傅大人是不愿意多管闲事的,对吧?”宋景琛戏谑。

傅筠手指摩挲着玉佩,冷冷地看了宋景琛片刻后,开口吩咐车夫掉头跟上去。

闻言,宋景琛乐了。

“小姐,后头有人跟着咱们。”车夫提醒道。

“是何人?”

“老奴没敢仔细瞧,可要绕路去武馆?”

武馆是岑青青家,离这一带很近。

虞葭掀帘子往后瞧了眼,确实鬼鬼祟祟跟着三人,打头衣裳华丽的那人虞葭也认得,就是西城柳家最小的儿子柳康成。他是雁县出了名的纨绔,仗着自己姐姐给官老爷做妾室,就整日在雁县胡作非为,吃喝嫖赌调戏良家女,什么都干。

虞葭想了想,说道:“不必绕道,拐进前面巷子就是。”

柳康成觊觎虞葭许久,以往见虞葭出门身边总是跟着岑青青,岑青青会拳脚功夫他不敢惹,所以即便心痒痒也只能干看着。

如今好不容易闯遇虞葭单独走,自然要把握住机会。

他倒不是想怎样,毕竟在雁县抬头不见低头见,真要惹出事,虞家也不会善罢甘休。

只不过,他听说前几日虞葭相亲又失败了。心想,虞葭这么个名声都相亲了这么久还没嫁出去,是时候该他捡漏了。

他今年十九还未娶妻,若是自己上前去表表决心,说不定虞葭一时感动就应了他呢。

想到自己能娶这么个美娇娘,谁他娘的还愿意出来当纨绔?那肯定是整日待家中跟妻子恩爱啊。

嗯,就这么定!

柳康成整理整理衣裳,又摸了下发冠,很好,没有歪斜,依旧玉树临风。

转过巷子口时,柳康成猛地停下,就见虞葭早已下了马车,此时好整以暇地等在那。

她站在白墙下,一株粉白杏花从墙垣探出来。

有句诗是什么来着?

哦,一枝红杏出墙来,美人在墙下等他。

柳康成的心扑通扑通跳,巴巴地咽了下口水:“虞姑娘,你是在等我?”

“是呢。”

“等等等我做什么呐?”柳康成受宠若惊。

“你说呢?”虞葭微笑。

啊,难道美人终于发现了他的好,决定要嫁他了?

也是,在整个雁县,其他男人都畏惧她不祥的名声,可他柳康成从来不信这个邪。再说了,就虞葭这样的,能娶回家,就算摔了只腿又怎样?

如此这般想,柳康成心跳得更快了,他走近两步:“是这样的,我早就爱慕虞姑娘了,反正你嫁了那么久也没嫁出去,我呢,说了许久的亲也没娶着媳妇。我觉得吧,咱俩还挺有缘分的。”

“”

“所以”柳康成又摸了摸自己的发冠,确定依旧潇洒好看,提议道:“虞姑娘,你觉得我怎么样?”

“呵呵。”

美人一笑,柳康成心尖儿都要化了。他欣喜地又走近几步,面上带着些迫不及待:“那你是同意了?”

傅筠坐在马车上,远远地看着她们这边。

只见一个身形略胖的男子,渐渐靠近那女子。也不知雁县这地方是哪来的审美,男人出门也爱涂脂粉,那男人将自个儿脸上涂得惨白惨白的。两人不知在说些什么,眼见那男人越靠越近。

傅筠蹙眉,想起适才在铺子门口见她楚楚流泪的模样,于心不忍。

罢了,即便是不认识也总归要出手帮一把。

傅筠掀衣袍下马车,然而刚抬脚就顿住了——

“啊呀——”

一声惨叫响彻云霄。

刚才那面容惨白的男子捂着脸倒在地上,而之前凄楚流泪的女子,此时此刻站在墙下,用那张楷眼泪的手帕缓正慢仔细地擦手上沾着的脂粉。

傅筠:“”

虞葭也看见了他:“”

这会儿,虞葭心情有点复杂。

她向来爱美,尤其是在好看的男人和女人面前,更是要竭力维持自己的形象。之所以学拳脚功夫也是因六岁之前体弱多病,父母一度以为养不活才送去武馆的。本意只为强身健体,平日里鲜少用到,若不是为了一次性打消柳康成的念想,她今日也不会这般。

原本算是寻了个最偏僻的巷子,可没想到还是被人瞧见了。尽管眼前的这个男人跟她还有那么点过节,可哪个爱美的女子想在别人面前露出这样粗鄙的一面?

虞葭是不想的。

不过,瞧都瞧见了,她也就破罐子破摔了。

虞葭三两步走到柳康成面前又添了一脚:“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这词儿是跟岑青青学的,很有气势。

柳康成明显是被吓到了,他虽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但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纨绔,平日耀武扬威主要靠身边的小厮撑场子。

可如今

自己爱慕已久的女人居然是这么个彪悍的婆娘,柳康成惊吓的同时也心碎了一地。

他转头见巷子口还站着个人,也不敢再多事,脸上的肥肉抖了抖:“你你你给我等着!”

然后爬起来就带着小厮跑了。

虞葭拍拍手,嫌恶地将脏帕子递给婢女。见巷子口的男人还站在那,黛眉微蹙。

虞葭之前被他毁了亲事,如今最粗鄙的一面又被他看了去,莫名地,心里很气。

她不自主地就把这笔账算在傅筠头上。

虞葭昂起下巴,语气不善:“看什么看?没见过打人啊!”

傅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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