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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七十五


雨后的深山里勃发生机, 枝叶更是青翠欲滴,朦朦胧胧,放眼去看, 似有一层云雾在山间。

无念无真从山下走来, 两人各自背着一个背筐,筐里放了些新鲜的蔬菜, 两人一面走一面说笑。

山中多云雾,等上山后,肩际发丝都湿了, 两人习惯了。

走到山门口的时候, 两人见到了熟悉的人,“孟大夫。”

孟筠换回女儿装扮,穿着青色小袄,笔直地站在山门口, 闻声后朝着两人看去,“两位师姐。”

“孟大夫在等人吗?”无念巧笑, “你常在这里等无望,我只当你还是等无望呢。”

孟筠羞涩一笑, “师姐说笑了,我陪着祖母来的,瞧着这里的景色好, 我便多站会儿。”

她神色坦然, 可笑意中仍有些不大自在。

毕竟两个女孩子之间的感情若越过礼法, 会让人觉得不耻。

背对着山门, 这种世家的小儿女被圈在规矩中,古典中透着几分礼法留下的痕迹。

无念无真朝着孟筠行了佛礼,携手一道离开, 孟筠转身,看向后院的方向,愣了片刻,不知不觉地走了过去。

走过山门,视野更加开阔,像是从尘世中走了出来,向桃花源地靠近。

山风吹落树枝上的雨滴,低落在后颈,冻得孟筠浑身一颤,她靠近着门,见到了御林军统领荆拓。

她站着没敢走了,停顿了须臾,接着,‘楚兮’从院内走了出来,她朝后躲了躲。

李乐兮凝望山间迷雾,额头略有些浮汗,被山风轻拂,从侧脸滑落下来,她伸手拂开,浓郁的绿,很美。

她停顿了几息,朝后看了一眼,不留恋地离开。

荆拓问她:“师父去何处?”

“幽州。”李乐兮心中被挣扎取代,幽州太远了,她不想走。

荆拓点头:“等您回来。”

李乐兮侧眸看他,“守着她。”

“弟子明白。”荆拓面无表情道。

李乐兮走了,没有再留恋,孟筠看着她飒然的背影,突生一股豪迈,由心而发,做女人若成‘楚兮’,此生足矣。

女子者,叱咤战场,威压朝堂。

还有什么,是她做不到的。

孟筠坦然笑了,凝望她的背影,而此刻,荆拓朝她看了一眼,又收回眼光,装作没有看到。

不知看了多久,裴瑶揉着脑袋从院子里走出来,孟筠笑着上前。

裴瑶略有些偷晕,不断揉着自己的脑袋,见到曾经的好友,略有些惊讶:“孟姐姐。”

孟筠眼底涌现细微的愉悦,“你记得我了?”

短暂的几息中,裴瑶站直了身子,面上有几分笑意,“江湖之约,记得,不过怕是要作废了。”

孟筠不觉意外,“你是皇帝,如何行医呢?”

“你若想开医馆,我可以帮你。”裴瑶的笑很浅很淡。

孟筠摇首:“我想进太医院。”

“也可,随你。”裴瑶眺望山间,碧绿的颜色很美。

孟筠由心地笑了,“你都记得了?”

“记得了。”裴瑶抿唇笑了,她也记得自己的过往,也记得七岁以后,谁养大她,谁教她如何面对尘事,如何处理自己的棘手难事,包括朝堂政事。

“孟筠,我记起过往,但我真的不喜欢你。”裴瑶低眸,错开孟筠炽热的眼神,“孟姐姐,你只是姐姐罢了。”

孟筠笑了笑,“原来,你记住了我,也不喜欢我呢。”

裴瑶不语,这么多的事情发生后,喜欢二字太浅了,不足以表达出她和李姑娘之间的事情。

岁岁月月,年年日日,记忆里都是李乐兮。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孟筠疑惑,迈出脚跟上裴瑶的脚步。

两人去了后山,来到一颗树下,树下有一个洞,是被挖过了,而裴瑶站在洞的后面,离洞一丈远。

“我在这里埋了一样东西。”裴瑶蹲下身子,从发髻上拔下一根步摇,慢慢地拨开枯叶,露出里面的泥土。

步摇慢慢地挖着,她爱干净,不想被泥土脏了手,挖了许久,才见到一个深红色的檀木盒子。

裴瑶将盒子取了出来,帕子擦去泥土。

孟筠好奇,里面藏的是什么。

裴瑶将盒子打开,露出一串红色的玉珠,二十四颗,她想起了李姑娘的话:“我的岁月永远停在了二十四岁。”

血玉打磨成的血玉,颗颗如血珠,她将佛珠取了出来,抵在胸口,感受到了一股深刻的感情。

“我喜欢她,从小就喜欢,可是她总说她不喜欢我,可我知晓,她喜欢我。”裴瑶哭了,李乐兮头顶上的泡泡是红色。初见的那面开始,便是红色,从未有过改变。

她望着孟筠头顶的泡泡,是红色,可惜了,她忘不了李乐兮。

孟筠不知裴瑶在说什么,接过佛珠,发现佛珠上密密麻麻刻了许多字,字很小,几乎看不清,不知是如何刻上去的。

她将第十八颗玉珠翻转一遍,见到一颗上刻字最少,模模糊糊看清几字,生于亥什么年……她以这颗佛珠为第一颗,翻到最后一颗,相反,字数尤其多。可见,这颗珠是第二十四年。

在这年里,发生了很多事情。

孟筠看到第十九颗,上面同样密密麻麻,她盯着看了许久,退婚、成亲,其他再也看不清了。

裴瑶在这时将佛珠接过来,擦干眼泪,径直走了。

孟筠没有开口说话,裴瑶哭得很伤心,似乎,有很多悲伤的事情。

回到宫里,裴瑶跑去未央宫,快速地跑,迫不及待地去找李乐兮。

可人不在未央宫,裴瑶回宣室殿找,依旧不见人,最后,她不情愿地去了乾元殿。

裴绥依旧坐在屋檐下看着天色,她遥远地看了一眼,并没在意,吩咐宫人好生伺候,自己转回宣室殿。

宫内并无李乐兮的身影。

回到宣室殿,裴瑶一步步走向龙椅,走上去后,她望着象征权势的宝座,心沉了沉。

半晌后,她坐了下来,唇角涌现笑意,李姑娘无所不能。

不辞而别、不在宫里,去买糖了?

不会的,李姑娘性子骄傲,又活了百年,变得极为洒脱,在这个时候离开,应该是去幽州了。

文能统治朝堂,武能征战四方。裴瑶骄傲地笑了,唤来荆拓,“传信给你师父,告诉她,我在洛阳等她回来。”

她的心跳得太急,有些疼呢,她捂着自己的心口,轻轻闭上眼睛。

心会疼了。

荆拓去了,临走前怪异地看了一眼女帝,没有说什么话,将信送出洛阳。

信到幽州之际,魏军已打了胜战,少年主帅将信递给师祖,他偷偷看一眼,李乐兮抬首看他:“眼睛还想要吗?”

“要的要的,师祖随意,我去盯着将士们操练。”少年主帅吓得缩了缩脑袋,一侧凝视舆图的百里沭回转身子,“怎地,皇后娘娘将东西还给她了?”

信被搁在案上,没有被打开。

李乐兮在恐惧,在害怕,她坐在椅子上,丝毫不敢动。

而百里沭一眼就看出她的恐惧,嘲笑道:“害怕了?偷来的感情注定不得长久,李乐兮,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闭嘴。”李乐兮脸色沉沉,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信封。

百里沭提醒她:“裴瑶良善,注定与你无法共存,不如让给我。”

“回京后送你去青楼,你这样活了百年还是个雏的,怕是只有一个,定能卖个高价。”李乐兮冷言,将信拿起来,塞入怀里,睨了百里沭一眼,大步离开营帐。

留在一脸懵的百里沭,“大实话都不让人说了?”

“师祖,你去哪里?”少年的声音在外间响了起来,“你闯营,带我一起啊。”

百里沭急匆匆掀开营帐,看到师祖带着孙子,两人潇洒离开,她喊了一声:“什么情况,单枪匹马闯敌营吗?”

无人回答她,疯子养了疯子,疯子又教了一个疯子。

疯子成了团体。

百里沭没好气的咒了一句:“最好死在外面。”

她的咒骂没有用处,第二日,两人回来了,少年脸上多了一道伤,是要毁容了。而李乐兮端坐在马背上,在入营地的那刻,将一颗人头丢了下来。

她匆匆离去。

少年被扶着包扎,百里沭走到脑袋前看了一眼,是幽州的统领郭要。

郭要死了,幽州失了一臂,收回幽州还远吗?

百里沭无奈笑了,果然不能惹疯子。

郭要,字谨时,幽州人氏,八岁上战场,十五岁身经百战,铁血少年出名,如今三十岁,杀敌无数。

就这么死在了李乐兮手中。百里沭想过,幽州收回,郭要是一战将,必然能帮助大魏一统天下。

李乐兮太狠,毫无人性。

军医在给少年包扎,百里沭去问他:“你们为何杀郭要?”

“不知道,师祖杀的,她说……”少年顿了顿,想起师祖奇怪的话,模棱两可道:“师祖说、郭要长得太丑了,碍眼了。”

百里沭:“……”神经病!

百里沭又去找李乐兮,掀开营帐就闻到一股血腥味,她皱眉道:“你受伤了?”

李乐兮伤在了肩膀下的位置,一箭射穿了,她自己吃了药,暂时止住血。面对百里沭的关心,她也没有隐瞒:“郭要暗中放箭,我自然要杀他,长得丑就罢了,还作怪。不杀她,白白浪费了我的血。”

长得丑就罢了,还作怪……这句话听着有些耳熟,百里沭极力去想,是楚元常说的一句话。

“你是伤可有碍?”

李乐兮自己上过药,倚靠着椅子上,唇角失了些血色,淡淡道:“无妨,今夜攻城交给你了,我要睡一觉。”

百里沭嘴角抽了抽,“我不去,让薄赟去。”

“随你,我累了。”李乐兮不愿再说,起身去内帐躺下,肩处疼得厉害,有些折磨人。

“你来了,我就回洛阳。”百里沭站在外间喊了一句。

内帐无人应答,百里沭追问一句:“你真的不会死吗?”

还是无人回答。

百里沭放心不下,临走前喊了军医,自己策马回洛阳。

一路疾驰,用了五日的时间,回到洛阳城就见到赵奎在巡视,她皱眉,打马走上前,“赵将军。”

“呀,是国师呀。”赵奎瞧见后,策马走去,见到百里沭安然无恙,就打听着前面的战事。

百里沭说了一句:“楚兮杀了郭要。”

赵奎愣了,“直接杀了,有些可惜啊。”

“他放冷箭伤了楚兮。”百里沭叹气道,她也知晓杀了郭要可惜,毕竟这么多主将,也就郭要厉害些。如今倒好,被李乐兮杀了,李乐兮一人独舞了。

赵奎颔首:“是该杀,我在,我也会杀了他。”

“你也护着她……”百里沭不明白,这么会有那么多人护着那个疯子。

回到宫里去见女帝,白里沭入宫前卸下刀剑,却发现上东门的御林军都是陌生的面孔。

进入宣室殿前,宫娥来搜身,低声说一句:“国师,对不住了。”

百里沭受不住旁人碰她:“我不喜欢女人碰我。”

宫娥一愣:“那奴婢给你找个男、不,找个内侍来?”

百里沭暴怒:“滚。”

“国师,进来吧。”女帝的声音从殿里传了出来。

百里沭推开小宫娥,整理好自己的衣襟,瞅了宫娥一眼,吓得对方瑟瑟发抖。

裴瑶在殿内吃糖,盘子里摆着各种糖,百里沭一眼就见到了奶糖,伸手去抓,裴瑶拍开她的手:“不准吃。”

“小皇帝太小气了。”百里沭不满意,裴瑶吝啬得有些可爱,正视对方后,她说了一句:“李乐兮受伤了,一箭穿过肩膀。”

裴瑶皱眉,光是听到‘穿过’二字就感到了一股疼痛,很快,她又展露笑意,“国师来就是说这些吗?”

“不止这些,就想知晓你心疼不心疼,我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她这么狼狈了。”百里沭沉吟了会儿,声音渐渐高了起来,“裴瑶,你心疼吗?”

裴瑶抬起眼睛,眸色淡淡,颇有种薄凉的感觉,她从一侧的匣子里取出两张纸,微笑道:“我这里有两个生辰八字,你算一算。”

她正经的声音,很好听。

百里沭有了几分楚元还在的恍惚,她笑着接过两张纸,认真算了算。

在百里沭算的片刻里,裴瑶拿着一块奶糖吃了,先吃脑袋,再吃尾巴,嘴里的甜味登时涌入心口里。

她朝后仰了仰,刚刚落下去的心又升了回去。

百里沭算过之后,道:“佳偶天成。”

裴瑶笑了,“好,国师辛苦了,朕让人送你去一个有趣的地方。”

言罢,荆拓进来,请百里沭离开。

“青楼,听闻是个很好玩的地方。”裴瑶笑了,低眸看着两人的生辰八字。

裴以安、赵又微。

午后,裴瑶去见了裴绥,将两人的生辰八字地给他看。

“朕给你儿子选的妻子,宜家宜室,是个良配。”

“赵之回的女儿?”裴绥不敢相信,赵之回如何的统领百官,他的女儿是人人都想求娶的,裴瑶会这么好心?

裴绥不信,这个女儿心思愈发深了,他拒绝道:“不合适。”

“国师算过,佳偶天成。”裴瑶冷笑,眸子里骤然冷了下来,说话还是乖乖巧巧,“父亲放心,我不会苛待他的,不过,赵家会不会觉得膈应,我就不知晓了。”

“裴瑶……”裴绥怒了,被激得怒火上涌,“你这是堵着他的退路。”

裴以安的品阶不愁娶不到合适的妻子,岳家对他也会有帮助,而赵家不会对他有一丝帮助。

裴瑶轻轻一笑,“婚事定在下月初八,朕意已决。”

说完,不管裴绥有任何不满,潇洒离开。

这一刻,她体会到了快感。

报复的快感。

只要拿捏住裴以安,裴绥就不敢轻举妄动,至于裴绥的旧将,臣服则留下,不服者杀无赦。

走出乾元殿后,她便召见礼部尚书,颁布赐婚的旨意。

诸事安定后,她的心忽而疼了起来,思虑再三,提笔写道:“三更无人,思念倍增,长乐未央。”

简单十二字,她写了无数遍,最后选了一张最好看的让人送去幽州。

彼时,天色已亮,青竹进殿伺候她梳洗。

“陛下怎地一夜没睡?”

“无妨,朕年轻。”裴瑶眼眸弯弯。

青竹见她笑得开心,自李姑娘走后还是第一回这么笑,不知怎地,青竹觉得曾经不懂事的小皇后在众人不知道的时候悄悄长大了。

梳洗过后,去上早朝。

因为是赐婚,女帝亲赐聘礼和嫁妆,又以赵又微表妹的身份添了不少嫁妆。

初八这日,女帝亲临赵府,看着自己的表姐出嫁。裴以安羞涩,面对众人的调侃几乎是红着脸应答。

赵老太太在无人的时候拉着女帝悄悄说话:“陛下啊,你何时嫁人?”

“快了,我在等她回来呢。”裴瑶抱着老太太的胳膊撒娇,眼睛眨了眨,小声说:“您记得给我准备嫁妆。”

赵老太太笑弯了眼睛,“是不是等着幽州的英雄回来?”

“您猜对了,她将是大魏的英雄。”裴瑶感觉一阵自豪,拉着老太太细细说起那人。说她如何威震三军,如何三军中取对方首级。

赵老太太被震惊了,“听着有些耳熟,不知是哪位将军。”

裴瑶笑笑不说话,她不是将军,她是未来的皇后。

祖孙二人说了许久的悄悄话,裴以安已将自己的新娘接走,府门前骤然变得空荡荡,赵大夫人一个劲抹眼泪。

裴瑶不忍,安慰道:“舅母放心,裴以安不敢欺负表姐,更不敢纳妾。”

听到最后一句话,赵大人安心了,朝着裴瑶感恩戴德。

裴瑶领着荆拓去裴府吃酒,其实她并没有留下吃,而是带了两坛酒回宫去给裴绥。

“你儿子成亲,给你一坛酒。”

裴绥不接,甚至看都不看她一眼,径直捧着兵书看。

裴瑶夺过他的兵书摔在了地上,“喝酒。”

“多日不见李乐兮,她人呢?”裴绥抬头去看向少女。

裴瑶微微含笑,带着善意,将酒坛地给裴绥,“喝酒吗?”

裴绥猜想:“她走了吗?”

“不会。”裴瑶心口忽然慌了起来,将酒坛也跟着砸了,怒吼一声:“你死了,她都不会走。”

裴绥轻笑,“看来她走了,不然你不会这么生气。阿瑶,没有她,你什么都不是,你的洛阳稳定吗?”

“你闭嘴。”裴瑶被戳到痛处,感觉自己浑身都疼,头疼不说,连双腿都跟着疼了起来。

她直起身子,挺直肩背,让自己看起来厉害些,她努力道:“你不喝酒,我就杀了裴以安。”

“你也就会这么一句,我知你留着他的原因。你想要他的儿子,过继给你,对吗?”裴绥看透了人心,女子相爱,有违天理,也是有悖人伦。毕竟女子之间无法有孩子,裴瑶只能留着裴以安。

他讽刺道:“他的儿子继承帝位,就会奉他父亲为帝,你百年之后,终究什么都不是。”

“他不敢,李乐兮不会答应。”裴瑶唇角抿出一抹笑,极力隐忍难过。

李乐兮不会死,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裴绥笑了笑,拿起桌上剩下的一坛酒,去掉酒封,扬首喝了一大口,道:“吾儿成亲,是大喜。”

裴瑶问他:“我成亲,你会高兴吗?”

裴绥睨她:“不会!”

裴瑶撇撇嘴,不说话,走过去,将他手中的酒夺回来,朝地上猛地一砸,酒水四溅。

“脾气见长了。”裴绥无奈道,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开,“裴瑶,你若立皇夫,我会高兴。”

“那你一辈子别高兴了。”裴瑶迈过门槛,吩咐道:“太上皇身子不好,以后不许碰酒。”

裴绥大喊:“裴瑶……”

黑夜漫长,裴瑶走在无人的宫道上,自己提着灯笼,走回未央殿。

走回殿宇,她见到了若云,气不打一处来,眼泪忽而就滑了下来,“我不想见到你。”

若云惊讶,忙跪地叩首:“奴婢不知哪里做错了,望陛下恕罪。”

廊下众人都跟着跪了下来,屏息凝神。

“你没有错,错在你的主子。”

殿内躺下休息的人忽而笑了,还是这么娇蛮任性。李乐兮凝望着锦帐,肩膀的伤口突突地疼,不知为何,她却想笑。

裴瑶的声音很好听。

廊下的若云被吓得不知所措,青竹冷静,忙引着裴瑶入殿,“陛下忙了一日,也该早些休息了。”

裴瑶好哄,并不是故意朝着若云发脾气,青竹给她台阶,她顺势就下来。

青竹引着裴瑶绕过屏风,将人安置在龙床对面的坐榻上,她又急忙将锦帐掀开,冲着李乐兮眨了眨眼睛。

青竹退了出去,裴瑶一直耷拉着脑袋。

“暖榻吗?”李乐兮撑着坐起身子,目光凝着对面怏怏不乐的女帝。

裴瑶登时一颤,闻声看去,愣了会儿,皱眉道:“滚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裴瑶暴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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