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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冥界诡事(3)


“阿轶…为何一直不来看母亲呢。”

深重床幔里,传来虚弱浮游的喃喃质问之音,若人不竖起耳朵仔细去听,就只会以为这床榻上空无一物。

窗外不知何时飘落起簌簌大雪,寒冷彻骨。床下的人挪了挪跪到僵硬的双膝,向一旁安置的火盆里添了些柴碳。

期间有什么晶莹的东西控制不住从他脸上淌落,直直坠进那炙热如烙铁的火盆里,“歘”的一声,便与盆中的火融为一体。

他的心,寒硬的如此刻院中的纷飞大雪。



山越找轶司臻的房间并没有花太多时间。比起自己遭受到那魇鬼的折磨,他更忧虑从始至终都没有反抗的轶司臻的安慰。

为何还在昏迷着,是因为无法从魇鬼所制造的幻觉里逃出来吗。轶司臻看到了什么。

轻推开门,房间不大,山越一眼便看到了躺在床上的轶司臻。

“…!…”

他关好门,快步走到床边,俯身低唤:“轶司臻…”

昏迷中的人又能给他什么反应呢。

“……”

沉默几秒,他将头半帖在轶司臻的左边胸口,去听心脏那处的心跳,“砰砰…砰砰”,熟悉的频率跳动,与他的契合着。

山越一下子眼眶湿润。他不是爱哭之人,甚至不太懂哭的滋味,但此时,他有些憋不住那地方,便只能任由它产出。

“轶司臻…我都来不及…看你…呢…”

现在清醒了回想,也觉得一切发生的荒唐。是他要去三途河看彼岸花,却又带错了方向,才导致轶司臻一个凡人陷入那种险境。

起初,无论是用香囊隐去不属于冥界的气息,还是在使者们的带领下进入冥界,都是一帆风顺的。

一到与他独处,轶司臻便总会遭遇危险。他越想保护的,反而越是失手…果然,是因为他的修炼法术不够嘛。

山越吸了吸鼻子,将泪擦去,抓紧轶司臻冰凉的手,模仿着他把手贴向自己的心口,道:“轶司臻…快点醒过来好不好…我好想你…”

“睁开眼的那一刻就想看到你安然无恙。”

“是我没保护好你,让你难受…我们本该是开开心心一起来为上邪祝贺的。”

“上邪说,那些都是魇鬼虚化出的画面,是假的…可我抓不住你的时候,害怕得要死了…”

“轶司臻,别怪我…醒过来好吗…睁开眼看看我吧…”

山越絮叨着,伸手轻抚轶司臻的脸颊,他似乎还在隐忍着未知的痛苦,额角浮着几滴薄汗,连眉头也皱得紧紧。

山越心中极大动容,倾身主动去吻他没有血色的唇,又轻柔辗转而上,在他眉间停留许久,仿佛想吻开他的忧愁。



窗外下的雪陡然悬在了半空中,阳光破云而来,纤长光波直照到床榻上,火盆中燃烧正旺的柴碳一下子熄灭了。

一声凄厉的惨叫从床幔里传来,他脊背一震,麻木的眼眸掀起,双手开始发抖。

“阿轶…阿轶…娘亲好痛…娘亲好痛…”

女声呵叫着他,似乎再也忍受不住那疯魔的痛苦,在床上滚来滚去,将一床洁白的被褥滚成如墨般的颜色。

“额…要死了…阿轶…娘亲会死在兰花里…娘亲会死的…嗬呵呵…”

他眼睛泛着血丝,浑身好像被定住了,无法动弹地看着。

“啪咚”一声,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从床榻上摔落下来,滚到他的膝盖前,女声戛然而止。

“…呜…呜…”

他自六岁大难过后,几乎再没有流过眼泪。可现在,他眸子里映照着那颗掉在他膝边、漆黑没有血色的头颅,与那上一双狰狞的、正不断涌出黑色血泪、好像拼死了也要诅咒他的眼睛,对视流泪了…



“母亲…”

一声呓语,轶司臻自昏迷中幽幽转醒。

睁开眼的第一件事,理应是先凭借入眼的景象分辨自己所在的位置,却不料,他先感受到自己里侧,挨着个温热的身体。

均匀的呼吸轻轻拂过自己的下颚,熟悉的气息把旁边的一小块都床铺占满了。

一时的温暖,居然刺得他半臂发抖。

轶司臻微挺了挺僵硬的脊背,转头去确认。

“……”

当看到是山越的脸时,他松了一口气,继而又保持

回了阴冷的脸色,慢慢坐了起来。

这里是什么地方。一思考,刚回魂的身体便发出抗议,颈侧后方一阵刺痛。

胎记的地方,触感像寒冬里人掉入丈深的大雪堆里,再熟悉不过,吓得轶司臻蜷指去抓。不抓还好,一抓,只觉得五指湿淋淋的。

将手往回一拿,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黑色的…血…或者是泪…轶司臻梦里看到的那颗干枯头颅的模样一下子在脑海中清晰起来。

“啪嗒、啪嗒…”

胎记那处开始不停地涌流出黑色的液体,隐约带着要淹没一切的架势,沿着臂膀、服饰的纹路掉到了山越脸上。

“唔。”山越闷哼一声。

轶司臻回神震愣,放大瞳孔看着从胎记上不停涌流出来的黑色液体。伸手去接,那些液体却好像有意识般,完美避开他的五指与掌心,又重新掉在山越沉睡的脸上。

“不要…”他动唇,脑海中钝痛难忍。

“不要…带走…不要带走他…”

声声呢喃,却更显得那些黑液的无情。轶司臻眼眶发红,黑瞳里满是破碎的锋芒,他擦不掉山越脸上的黑色,太多了,一层盖着一层,已经从额头的地方开始腐蚀皮肉…

“不要…”

“不要!”他的声音又一下子变得稚嫩,连看人的视角高度都变低了。

那些黑色液体腐蚀着眼下人的面孔,也腐蚀着他的手指。

心中大恸,眼前场景变为虚白,他喑哑着稚嫩的嗓音,挽留呼喊着:“不要…母亲…不要抛下轶儿…求您了…不要…”

隐约还有人声痛苦,身后薄薄一股兰花的清幽香气,安魂师傅强作镇定的声音响起:“轶小公子,让夫人安心去吧。魂归梁父,魄回蒿里,也算有始有终。”

“……”

他一个孩子,懂得什么魂魄妖梦。



只是不愿醒来罢了。



山越守了轶司臻整整两个时辰,未敢阖一瞬眼。他听见外面铃铛阵阵,似乎多了些人声气的吵闹。

直到小鬼拿着一堆红色囍符冒失推门进来时,山越才知道,原来子夜将至。

“啊呀咦~”,小鬼惊呼一声,手中红纸囍符掉落七七八八。

“原有贵客,那咱等会儿再来。”

“不必,你布置吧,声音小些便可。”

山越对它说罢,凑近轶司臻耳边道,“轶司臻,子夜马上要到了,你该醒了…我想同你一起前去冥城,恭祝上邪大婚。”

“我还未见过…成亲的模样呢。”他敛眸,旁若无人地轻蹭轶司臻的手掌,“你那时同我未说完的话,着实让我好奇。”

“凡人成亲会如何呢,是要办的轰轰烈烈、宴请八方,还是只有两个人,合卺而欢,共度良宵。”

“好想等你醒来一起做。”

山越顿了顿,转眸去看小鬼布置房间。

只见它虽然身材矮小,却灵活十足,不用其他人帮忙,自己左手张“囍”符,右手施法,一个接一个不多时便把窗框上贴满了。

那鲜艳温暖的颜色一贴,清冷的房间好像都被喜气包裹了。

山越忍不住问道:“贴囍,不是凡间才有的习俗吗。”

小鬼停下动作,一副惊喜的模样看着山越,似乎未曾想到他会这样问,当即便指着贴好的最后一个“囍”解释道:“主事大人素来喜好人间事物,大君宠着,咱便照做咧…”

“若按咱冥界习俗,还成亲作甚,只要大君带着主事大人到冥城逛一圈便可同睡一榻咧,咱可等着一个、两个、三个小冥君出生咧~”

小鬼那滑稽解说的模样,倒叫山越忍俊不禁。但…恐怕它也等不到它的小冥君出生了,谁让上邪是个男子呢。

“轶司臻…你听到了吗,多有趣啊…你得快点醒过来才行…”

“我再等你一个时辰,如何?”,“我知道,你会听我的话的。”



十面八丈多高的铜镜被黑雾缭绕着,阻去轶司臻的去路。他不知自己在这里徘徊了多久,只是每一步都踩在黏腻的潭水里,寸步难行。

“轶司臻…轶司臻…”

铜镜背后看不清的地方里,又传来他熟谙的声音,平静如水,似乎肯定他会找过去般呼唤他。

“山越…是你吗。”他问。

那头便也朝他问:“山越…是你吗。”

轶司臻眉头皱成一个疙瘩,思考再三还是决定拖着步子朝铜镜那边走过去。他天生不怕鬼神,倒要看看是什么把他困在这无边无际的地方。

“淅啦淅啦…”脚下的潭水深深纠缠着,他每一步都好像在同潭水里的无数双手博弈。

但他这人,最不巧的一点便是他这辈子从太多人手里抢回本该是他的东西了,所以对于把脚从黏糊的潭水里拽出来,他某种程度上也是擅长的。

只要这铜镜不再乱跑,他一定可以抓住铜镜背后那装神弄鬼的东西。

“轶司臻…你忘了我吗…”

“五百年…你最爱的应该是我这一半…为何抛下我离开了…”

轶司臻不知那声音胡说八道什么,他要找到出路,回到山越身边,消失这么久,他一定会为自己担心。

那声音却瞬间被他这副不愿听闻的样子惹怒了,吼道:“为什么!为什么是他!为什么是他!回答我!”

“明明我们是一样的…明明我们是一样的…我在铜镜山苟且偷生这么久…好不容易见到你了…为什么要…为什么要…”

“我不认识你,闭嘴。”轶司臻嫌它吵得烦了,抬头瞪了声音的来源一眼。

声音杳然停止。

轶司臻长舒一口气,更加急切的想离开这里。什么铜镜山,什么苟且偷生,他一个凡人通通不知,他只要回到山越身边,然后和他一起回凡间去。

他还有事要做。

没有了声音的干扰,轶司臻便走得更专心了。他怕铜镜移位,不知不觉中加快了脚步。

谁料,这安静只留存了片刻,突然,身下的暗潭开始激烈翻涌搅动起来。

“…!…”

轶司臻没能站稳,身躯一歪,“啪嚓”一下撞裂一面铜镜。

“啊——不!要被看到了…要被看到了…”

那声音陡然出现,近在咫尺,扎得轶司臻耳道一疼。

看到什么?轶司臻尚未细想,周身其余九道铜镜竟齐齐自中间开始裂缝。

“啊…不要…不要…不要看到…轶司臻…”

“啪嚓、啪嚓、啪嚓…”无尽的碎裂之声在耳畔响起。

轶司臻被折磨得头痛欲裂,却见铜镜晃悠悠的映上了他的脸。

十道铜镜,一同传来呼唤他的声音——“轶司臻,看这里,看这里…”

这声音带着他忽略不了的引诱,轶司臻眼睛一滞,魂好像被抽走般整个人定在原地看了过去。

铜镜上,慢慢出现了两个他最熟悉不过的人——山越与何静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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