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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27根铁柱


江府今日寻回了十五年前走丢的大小姐, 当真是大喜事一件。

如此大喜事,本应该大办的,但听闻大小姐是个朴素的性子, 不喜铺张浪费。

遂江府实际掌家人、亦是江岁岁的大伯江和畅,决定一大家子一同吃个午膳。

和和气气的, 开开心心的就好, 至于宴请四方的盛大宴席, 那就不办了。

颜茵与贺沉绛结伴来到大厅堂。

大厅堂里的人不多, 哪怕加上颜茵与贺沉绛,主子数量也不超过十个。

江老夫人前些年患了怪疾, 认不得人了,平日起居都在自己院中由丫鬟婆子服侍着,此次没来。

为首的,是早晨时颜茵见过的中年男人,也就是如今她名义上的大伯,江和畅。

江和畅旁边坐着他的妻室, 罗氏。罗氏今日的装扮很素雅,她面带笑容, 看着像是好相处的。

罗氏育有二子, 只不过这两位长房少爷都求学去了,如今没在府中。

罗氏衣着浅淡,但大厅堂里有一人与她截然相反, 那是一个看起来约莫三十出头的女人,鹅蛋脸, 眉眼细长,眼角微挑,有几分高傲的味道。

颜茵看看她, 想明白了。

这位大概就是赵嬷嬷口中,那位从侧室升上来的续弦张氏。

原配夫人与续弦原本就不对付,也难怪对方这幅表情。

张氏育有两子一女,其中长子去了求学还未归,站在她身侧的是次子江鸿鹄。

江鸿鹄这个名字可知父母对他的期盼,定是想他成为有作为的人。

然而实际却相反,江鸿鹄无论是文章诗画,亦或武术刀艺都天赋奇差,倒是把吃喝嫖赌玩得那是一个精通。

颜茵见过贺沉绛穿紫袍,但也是如今她才发觉,有的人穿紫袍会显得风流贵气,而有的人只会沉闷与猥琐。

颜茵不喜欢这个年轻男人看自己的目光,粘稠湿漉滑的,像藏着蛇的山洞。

江和畅见两人来了,扭头对张氏说:“前些天听雪那丫头不慎落了水,还起了高热,倘若她身子不便,改日让她再见岁岁也无妨。”

而后便是贺沉绛这方的介绍,他化名季子安,河东人士,官僚世家。

张氏从震惊中回神。

她没想到儿时那只露少许姝色的丫头,女大十八变,长大后居然生得这般的美丽,说是仙人之姿也不为过。

而且她旁边的夫婿也相貌堂堂,气质也好,一看就是人中龙凤。

张氏见状,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跟元氏斗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江岁岁走丢了,元氏病逝,她才上了正室的位置。

本以为熬出头了,这辈子舒坦了,结果没几年二爷却去了,而现在走丢的江岁岁还带着夫君回来。

从两人的衣着与仪态,这些年过得绝不会差。

张氏心口梗了一股郁气。如今听江和畅说不用听雪丫头来,觉得也挺好的,女儿大病初愈,省得刺激她。

就当张氏要点头时,人口却传来一阵略为仓促的脚步声。

“抱歉,我来迟了,今日姐姐回归的大喜日子,听雪绝不能缺席。大伯,能加我一个位置不?”江听雪迈着小碎花步,快步而来。

少女的声音欢快,在江和畅听来,可比往日活泼太多了。

明明在他的印象里,他这个小侄女是个挺腼腆的性子。

江和畅眼里划过些许诧异。

颜茵与贺沉绛刚进来,此时两人还背对着门口,看不见江听雪。

江和畅露出笑容,“听雪丫头,这是你姐姐岁岁以及姐夫,他们会在家里住一段时间,然后再回河东。”

“江岁岁”已出嫁,且夫妻恩爱,没有理由常住在江府。

颜茵转过头去。

“岁岁姐是你??”江听雪满目错愕。

贺沉绛闻声也转身。

而瞧见贺沉绛时,江听雪瞳仁收紧后又微微放大,震惊极了。

贺沉绛没有错过她的神情,当下眸光一凝。

江和畅与他说,整个江府的人除了他以外,并没有离开过以松山县为圆心的百里。

哪怕家中男丁去求学,去的也仅仅是附近的徐州。

但如今很明显,他这一位小侄女江听雪展露的神情有异。

莫不成江和畅

贺沉绛隐晦的目光扫过江和畅,后者脊梁微弯,连忙开口说:“听雪丫头,怎瞧你这副模样,你是以前见过你岁岁姐姐?”

江听雪太震惊了。

她万万没想到,今日在家中居然能碰见她前世见过的两位贵人。

是的,前世。

她前世被那油嘴滑舌的书生蛊惑,怕极了他高中后被人榜下捉婿,遂抛下家人,又带了大量钱财,随他一同去京城,平日以他夫人自居。

没有三书六聘,没有长轿接婚,什么也没有。

后来那书生别说高中拿下状元,连个名次也没有。落榜让他的脾气变得十分暴戾,抢了她的金银不说,平日里还对她非打即骂。

她浑浑噩噩的在胡同巷里过着日子,某日终于决定离开那里。而离开京城并非易事,为此她提前做了不少准备,比如说考察地形。

先离开平日生活的胡同巷子,也就是在这时候,她在繁华的街道上遇见了一辆华丽的马车。

她永远也不能忘记,车帘忽然被一只素白如玉雕的小手掀开。

一位穿着华丽,姿容极为出众的女子竟从车上径直跳下。

她太美丽了,矜贵又娇气,一出现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很多人都愣愣的瞧着她,包括江听雪自己。

美丽女子跳了车,所幸马车的前行速度并不快,毕竟那是闹市。

跳车的美丽女子摔了一下,但看模样也无大事。

下一瞬,一个高大俊美的男人迅速从马车里出来。

紫金冠在阳光下折射出绚丽的光芒,衬得那张英俊面孔宛若天神临世,她以为书生已经够好看了,但在这个男人面前却被比成了地上的烂泥。

男人不仅英俊,还相当温柔,他怜惜地将地上的美丽女子拉起来。但江听雪看见女子甩开了他的手,红着眼睛扭开头,不想看他一眼。

那一刻,江听雪很清晰的感觉到,她生出了一股难以忽视的妒忌。

书生对她差极了,把她打一顿是常有的事。而不远处的男人龙姿凤章,处事还温柔,她居然看不上。

倘若能把两个男人换一换,那该多好

那时候的江听雪就是这般想的,当然,她也只能想一想,因为高大男人抱着美丽女子上马车后,马车继续前行,他们离开了。

而此后,江听雪再也没有见过两人。

前些天高热醒来后,江听雪发现自己居然回到了随书生去京城前。

这一辈子,她绝不会再受书生蛊惑!

不过走丢了的江岁岁竟然回来了,这让江听雪意外,上一辈好像没发生过这件事吧。

但这种疑惑,在看见江岁岁时全然被她抛到脑后。

她居然是江岁岁!!

而且大伯说,他是江岁岁的夫君,他们这般早就成婚了啊。

听见大伯江和畅问她是否以前见过江岁岁,江听雪顿了顿,连忙摇头,“没有见过,只是我前些天看了一本仕女图,瞧见那上面有位女子与岁岁姐姐生得像,以为面前人是从画里走出来的呢。”

这番说词有人是信的,比如江鸿鹄,他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把扇子,在如今这已经逐渐变凉的初秋,扇子摇啊摇,“岁岁妹妹确实漂亮极了,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以后妹妹有什么事用得着你鸿鹄哥哥,尽管开口,鸿鹄哥哥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定给你办成了!”

张氏面容僵了一下,神色愈发不好看。

湿黏如与蛇的目光在身上扫过,颜茵浑身不自在。

贺沉绛状似不经意间的侧身一步,挡住了江鸿鹄的目光,“人都到齐,开宴吧。”

江和畅连忙附和,“对,该开宴了!”

江家如今在府内的主子,加上最后来的江听雪,满打满算也就七人,故而没有分桌。

挨个入座。

这座位也是有讲究的,虽说用的是大圆桌,但也有主位之说。

正面向门口的方向是主位,由身份最高的人入座,而背对着门口的方向是末尾,一般给席中身份最低的人。

江和畅本来想把主位让给贺沉绛,但贺沉绛过去是过去了,却坐在主位的旁边。

江和畅左右手边分别是妻子罗氏与贺沉绛。

贺沉绛另一侧坐着颜茵。

张氏只是续弦,续弦的地位远不及原配,加之先前江和畅已吩咐罗氏与她通过气,说这位从河东来的侄女婿家境非凡,家中有人当高官。

江和畅是掌家人,张氏不敢得罪,所以哪怕她是江岁岁名义上的母亲,也不得不坐在下手位置。

张氏挨着颜茵,他的另一侧是江鸿鹄,然后最后才是江听雪。

江听雪几乎是正对着贺沉绛,一抬眸便能看个清楚。

开宴后,她看见男人跟她大伯谈天说地时,还不忘给他旁边的少女夹一筷子菜。

女孩儿眉头微皱,似乎不喜欢,但最后还是吃掉了。

在江听雪看来,这对年轻的夫妻恩爱有加。他们如今还未走到后来的局面。

江听雪忽然开口,“姐夫是哪里人?”

贺沉绛对此早有说辞,“河东京水县。”

“河东啊,河东距离京城挺近的,行一两日便能到达。”江听雪欣然接话。

面上挂着笑,江听雪心思转了又转。

当初她是在京城遇到他们的,而京城可比河东繁华多了,瞧那辆马车的架势,并不是出游。

所以说他们后来很可能迁到了京都。那可是天子脚下的皇城地呀,天上随便掉下一块砖来,砸死的都可能是当官的,又或者是官员的亲属。

江听雪眼中燃起一抹亮色。

贺沉绛眉心微动。

对方提起京城,是无心之言,还是故意试探?

不怪贺沉绛多想,刚见面时对方神情有异,后来又提起京城二字。

江和畅连忙转移话题,罗氏在旁边附和,话题不动声色的转到了其他地方。

比如向颜茵再次介绍一番江家。

一顿丰盛的午膳,在相对平和的气氛结束了。

饭罢,江听雪看向颜茵,主动开口,“姐姐,我带你去花园走走消消食。”

对方盛情邀请,态度也十分好,摆明了是要增进姐妹之情。

颜茵想了想,点头了。

两人结伴往花园去,江鸿鹄也想跟着去,但被张氏叫住,“鸿鹄,你跟娘过来,娘有话要对你说。”

张氏本身就是从后院争斗里出来的,比一般人会察言观色,如今瞧自己儿子的模样,哪里不明白。

当下她又急又怒,连忙把人喊回来。

江鸿鹄见张氏表情罕见的冷硬,心知这事是没商量了,遂跟着她一同回了院子。

等将房里的丫头全都遣出去,屋门一关,江鸿鹄轻啧了声,“娘,你这是做什么?倘若你没事的话,那我去后花园消消食。”

知子莫若母,张氏被他气的太阳穴发疼,“不许去!你平日在外面混便罢了,我不管你。但江岁岁是你妹妹,哪怕不是一母同胞,那也是你父亲的血脉!”

江鸿鹄难得脸色一正,“她不是。”

张氏一愣。

或许是儿子脸上太严肃,她怒火微消,“何出此言?”

江鸿鹄勾起嘴角,“我感觉不到与她的血脉牵连。”

张氏:“”

感情这个逆子说了这般多,就只说了个屁。

还血脉牵连?这莫不是托词而已。

反正张氏是不相信的。

张氏:“娘不管,反正她在家的这段时间,你给我安安分分的,不准动她一根手指头!否则没银子花!”

张氏后来想明白了,江岁岁绝不可能一直住在江家,她迟早是要跟季子安回河东去的。

以江和畅对侄女婿的看中,这对小夫妻在家时,肯定会住得舒舒服服,她又何必去触江和畅的霉头。

江鸿鹄不情不愿的应了一声。

张氏见他应得勉强,伸手拧他耳朵,“娘说的话,你记没记住?”

江鸿鹄疼得直抽气,“记住了嘶,娘,我的亲娘,你别这么用力,我的耳朵要掉了!”

江府后花园里。

说实话,江府的花园造得不错,小桥流水,花卉盆栽。但且不说颜茵自己家里的后花园便十分雅致大气,单是贺沉绛在扬州的那座私宅,花园布置得也远远胜于这里。

所以看到这面积并不算小的花园时,颜茵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惊叹。

江听雪一直在偷偷打量她,瞧见颜茵波澜不惊,心里有点酸涩。

就好像自己拿出了家中的宝贝,本以为对方会好一番夸赞,结果全然没有。

这般瞧着,她走丢后也过得好极了。

江听雪开始找话题,“姐姐,你是什么时候跟我姐夫成的婚?”

颜茵乱编,“今年的年初。”

江岁岁今年十八,年初时才十七岁,十七成婚也合理。

江听雪哇的惊呼了声,“年初啊,那岂不是几个月之前?姐夫对你真好,才成婚不久,便千里迢迢送你回来一趟。”

颜茵不是擅长说谎的人,这点她自己也知道,接不了话,她干脆也不多说,只是抿唇笑笑。

江听雪又问,“姐姐,你跟我姐夫是怎么认识的?”

这开放性的问题真的难倒颜茵了。

怎么认识?

在花楼认识

“就、就在街上认识。”颜茵小声说。

听颜茵说“街上”,江听雪眸子微动,想起了前世那一幕。

也是在街上。

俊男美女,两人衣着光鲜,气质出众。哪怕站在闹市中,四周都是行人,他们也仿佛是会发光一样耀眼。

颜茵还没具体展开说,江听雪自己就脑补了一出才子佳人的偶遇了。

大概像话本里说的一样,她丢了手帕,被风吹走的手帕刚好到了他手里,于是两人意外认识了。

江听雪喃喃道:“真让人羡慕”

颜茵满眼疑惑。

让人羡慕?

在街上认识的,就让人羡慕了?

注意到颜茵的疑惑,江听雪敛神,“姐姐,你在河东过的怎么样,我姐夫的家人好相处吗?”

这话才落下,颜茵便看到一道高大的身影拐入花园。

男人身形极高,柔和的阳光落在他那身玄色长袍上,袖口的金线熠熠生辉,随着他的走动,袖中仿佛藏了一条金色游龙。

威武不凡,又英俊无匹。

这来的,正是贺沉绛。

看见贺沉绛来,女孩儿的狐狸眸子微亮,对江听雪说:“他来了,要不你问他吧。”

江听雪瞧见她脸上不加掩饰的欢喜,面上一顿。

如今两人蜜里调油,但只有她知晓,在往后的将来可没如今这般深的感情。

哪怕不是相看两相厌,起码江岁岁会对季子安心生厌恶。

那种认知让江听雪心情复杂,好像有些感慨,又好像有些道不明的惊喜。

贺沉绛走近,“在聊什么?”

颜茵正要开口,旁边却先一步传来一道活泼的女音,“姐夫,刚刚我还在问姐姐,你家里有多少口人呢,他们与我姐姐相处得如何?”

江听雪的态度熟稔,仿佛“江岁岁”从未走丢过。

贺沉绛眸子微挑,“哦?她怎么说?”

江听雪用帕子捂嘴一笑,“姐姐还未来得及说,姐夫你就来了。”

颜茵看向贺沉绛,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她真的什么都没说,这种问题要不还是你自己来

心尖宛若有细小的绒羽扫过,贺沉绛只觉指尖忽然泛起几丝难以言说的痒,叫他想捏一捏眼前人那白生生的小脸蛋。

江听雪:“姐夫,要不你说说看。”

贺沉绛敛神,“跟你们家没什么不同,所有人都挺和气。”

江听雪若有所思。

这般说来,后来姐姐与姐夫情变,问题应该是出自两人间。

江听雪还想再问,贺沉绛忽然话音一转,“卿卿,你不是有午睡的习惯么,走吧,回去歇息。”

说着,很自然牵上颜茵的手,带着人往前走。

男人的手掌宽大又粗糙,与他本身矜贵气质截然相反。手掌灼热,热度顺着掌心与肌理,一路蔓延而上。

颜茵下意识抽了一下手,却被那修长的五指拢住,带着厚茧的手指缓缓刺入那嫩如青芽的指缝中。

十指相扣。

江听雪愣愣地看着,见他们要离开,下意识跟上。

拐过花园的弯月拱门不久,颜茵陡然被男人牢牢地箍住细腰,抵在墙上。

狐狸眸子骤然睁大,就在颜茵想伸手将人推开时,紧贴着她的男人压低了声说,“她跟来了。”

颜茵愣住。

江听雪跟来了?

“那怎么”颜茵后面的话戛然而止。

男人倾身而下,微热的气息洒在女孩儿的脸颊上,在颜茵难以置信中,脸颊处有一抹温热落下。

“啵~~”

他亲了她一口,离开时还弄出相当大的声响,简直孟浪至极。

颜茵面露薄粉,连耳朵尖都是红红的。

贺沉绛惬意地眯眼,片刻后才说,“她走了。”

颜茵红着脸把人推开些,扭头去看,而待她去瞧时,只能瞧见巴掌大的衣角消失在拐角处。

颜茵惊讶,“她真的跟来了呀?”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江听雪的院子并不在这里,甚至在另一个相对的方向。

贺沉绛嗤笑,“难不成我还骗你?”

颜茵不说话了。

她沉默不回答,但贺沉绛却很奇异的懂了,“你自己说说,我什么时候欺瞒过你?”

颜茵心想,那可多了去了。

害怕这人揪着不放,颜茵干脆说:“我回去午睡了!”

说完就顶着一张红彤彤的小脸蛋离开,全然不管贺沉绛。

贺沉绛太阳穴跳了跳。

她倒是活学活用,把借口用到他身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持续有红包雨,冲鸭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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